这几天一直牙龈出血,不光是刷牙的时候出,就连坐着什么都不干也有血。上网查了下,这毛病可大可小,怠慢不得,今日去西安门的北大口腔医院看牙。医生检查了说只是因为上周的感冒,有些发炎,洗个牙就好。洗完牙神清气爽,当然过程就不用提了,还好不是第一次洗,还算是有心理准备。
西安门这个地方以前我经常来,位于北京城中心,离北海、景山都不远,但却不是非常有名。医院旁边就是一个老的天主教堂,叫西什库天主教堂。以前我在这里做完正畸牙齿的检查,有时候就去教堂里看看,在那里经常能遇上结婚的新人。没有这样的仪式的时候,院内就静静的,有平房小屋供神职人员休息,一树一木都很和谐。
在城里有许多宗教院落,不同信仰的人都有合适的去处。
往西四走可以看到一个佛教居士林。今天路过那里,看见佛教徒双手合十打招呼,有的还在和门口的乞丐聊天。我没有走进去,只在门口看到佛教徒老奶奶单肩背着布包,面容慈祥,步履稳健,想必院子里面也一定是“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的清静古朴的景象。
溜达到西四丁字街附近,偶然看见一座塔的上半部分从瓦檐上边漏出来,顿时好奇心大起,以前完全没有见过这个地方。不过北京就是这样,随便走走就会发现一些以前没注意到过的新东西。看见门虚掩着,便推门进去。里面挤了不少人,才知道这是一个书局,名叫正阳书局,这里是它在北京的一个分号(第一家在大栅栏),今天刚刚开业,许多媒体和同行来参加剪彩仪式。这是一个四合院建筑,两厢分别有书以及一些历史资料,也有香和茶座。中庭便是那座塔,叫万松老人塔。忘了说,这个四合院就坐落在一个胡同口,这条胡同就叫“砖塔胡同”。许多名人都在此居住过,比如鲁迅,张恨水,刘少奇。
仔细走过每一个厢房,里面陈列的都是跟老北京有关的东西。已经发黄的旧书、旧地图在这里都可以找到。我还看见一位老先生,把眼镜低低地架在鼻梁上,穿着老北京丈青色的大褂儿,梳着分头,身材精瘦却挺拔。有些媒体采访他,问他是不是老板什么的,他说不是,只是来干活的,就是喜欢这些东西。还有位男记者让他拿着书摆拍一下,老人家虽然配合了,但是我想他心里一定不爽这样的“作秀”吧。
大部分人都在台前听台上的人讲话。台子在院子一隅,有植物盘在藤架上,一套茶桌茶椅摆在藤架下,看上去是个避暑胜地。我后来也走到台前,才发现主持人居然是阿龙。这个人估计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但是他在北京人心中是绝对的名人。他以宣传老北京文化而出名。他有个名牌节目,叫这里是北京。在他微博上,经常能看到他讲一些我们这代人听都没听说的故事,耐人寻味。阿龙直接叫书局老板崔掌柜的,整个仪式充满京味儿,所有嘉宾都讲一口京片子,没有繁重的礼节,就像家里的兄弟一样,不拘着。下面坐着许多老北京街坊,他们可能祖祖辈辈就住在砖塔胡同。我有点感动。看见那些头发花白的老爷爷坐在下面听着自家历史,感慨万千。
又过了一会儿,我才从嘉宾的介绍中得知今天是世界读书日,这也是为什么正阳书局选择在这一天开分号的原因。不知道当时台上的讲话的人是什么身份,只是后来听他介绍说,他与萧乾老先生通过信。萧乾老先生也是地道北京人,讲话人与萧乾通信时,发现信写得乱七八糟,看不明白,后来才得知是老先生翻译时用过的稿件,觉得扔掉可惜,遂拿来写信用。萧乾在九十岁高龄时仍与夫人一齐翻译《尤利西斯》这部多语言著作,实在为人称畏。讲话人称,如今人们读书过于功利化,而阅读欲与物欲、性欲一样,应成为人类最基本的欲望之一。人们应该使自己满足这种天性,体会求知欲带来的快感。
街上仍旧熙熙攘攘,电车的输电线在路口交叉纵横,像一张网,行人在网下穿梭。而这个院子的“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实在让人感叹,“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乃是一大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