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thly Archives: September 2014

广场上的守望者

又到了周五晚上,国外学生又开始吵吵闹闹地迎接周末。对门巴西女孩招来一大票人,开着门大聊特聊,这就是他们周五的惯例活动,聊一晚上各回各屋睡觉。想想其实也挺无聊。不过,人家也是这么想总是聚餐的中国人的。

我在带着耳机听歌写博客,鸟语已与我无关。

今天去城中心取台灯。之前在留学生论坛上的跳蚤信息里看到有人要卖二手台灯,而我整好缺个台灯。没有台灯的日子,每天不得不或开着大灯或漆黑一片躺在床上玩手机,这对拖延睡觉拖起床又经常犯懒的人来说实在是很不安逸。于是看到五欧的台灯当机立断与灯主联系,约好今天在他家附近的地铁站见面。

那一站地铁离我住的地方有三站的距离。我喜欢走路,于是就溜达着过去,整好中间会经过马赛最市中心的地区——老港。来这里一周多,终于进了城。虽然这个城离我住的地方只有两公里多一点的样子,但是一进城,安全感倍增。首先就是人多,景点、购物街全都是人。建筑也保存完好,虽是老建筑,但看上去真的是制作精良,老有老的味道。而不像稍微外围一点的地区,老得破败不堪,让人毛骨悚然。街道也比其他地方干净得多,即使走在楼的背阴面,也没有遍地垃圾让你感觉好像走在一个暴戾之城之中。

在老港的码头广场上看见了个卖艺人。以前去德国的时候见过这种卖艺人——全身涂成铁红或者铜灰的颜色,配有特殊的服饰,前面放一个小盒子。如果你往他的小盒子里扔钱,他就会给你表演一会儿,还可以和他合影。没有人的时候他就一动不动,像一座雕塑。当时在德国,我就以为那是一座雕塑,我站在他旁边招呼小伙伴给我照相。照完相我准备离开,谁知“雕塑”突然动了,拽住我不让我走。当时我还是个中学生,小伙伴也都是我的同学,我们很害怕,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后来经过围观的人的解释才明白跟他合影是要收费的,我赶忙给了他一欧硬币,才得以脱身。吃一堑长一智,今天我离那座“雕塑”远远的。而他也静静地一动不动,看来今天没多少生意。过了一会他就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我跟着他走了一会,他摘下头饰,走到阴凉下,坐着啃起面包,喝起酒,和其他人寒暄。

他是广场上的一个普通人,也是个不普通的人。每一天,港口的游客人来人往,他却一直在方圆几里之内,随着船起船归、日升日落,随着涟漪滚滚,一直陪伴着这里。

初到马赛

来到马赛第三天,开始渐渐熟悉这个陌生的城市和陌生的国家。

三天前,我拎着两个巨大号的托运箱和塞得满满的登机箱和登机包,先从北京坐飞机到法兰克福,再从法兰克福转机去马赛,耗时十多个小时,等到了马赛早已筋疲力尽。

这些天转了一些地方,在国外的城市里,马赛并不算是出彩的地方。楼房破旧——我还在从机场去宿舍的路上看到了一群贫民窟似的建筑——几座二层小楼挤在一起,房子的外墙皮几乎都脱落了,很多窗户都没有玻璃窗,就那样空洞洞地嵌在墙里,从外面看屋子里黑漆漆一片,阳台上或者窗外挂着晾衣绳,绳上晾着各色的衣服(各色在这里一词两译了),几个黑人小孩在阳台上玩耍。

马赛就是这样的移民城市。街上的白种人、黑人和阿拉伯人基本平分秋色。人口杂乱的地方会有各种混乱,所以马赛的治安也并不太好。我住在学校的宿舍里。学校有两个门,比较安全的前门开放时间很短,所以大多数时候都要从后门出入。连接后门的街道是一幢大楼的背阴面,在那里总能看到一些成群的小混混,每次见到他们只能面无表情快速通过,等快到学校门口时再回头看看他们有没有跟上来。嗯,想了一下,面无表情还不够,一定要有一种很屌的高冷表情。

不知是不是地理位置的原因,这里的人像所有国家的南部人一样十分热情(虽然它的纬度和北京差不多)。来法国之前我一共学了50学时的法语,而这几天我遇到的法国人的英语水平大概只有30学时。。但他们都很热心地帮助我。有在地铁站充值处我塞纸币怎么也塞不进去的时候告诉我这台机器不收纸币的朋克情侣,有超市里告诉我我拿的鸡蛋有点磕破让我去换一盒的收银员,有在公交站告诉我该坐什么车的老奶奶,有因为音乐声音开得太大向我抱歉的隔壁邻居,有宜家帮我搞定自助结账的工作人员,有超市里告诉我怎样给蒜头称重的包着头巾的阿拉伯美女,等等。我不明白他们说的话,我用简单的法语或者英语问他们,很多时候,他们嘟嘟嘟嘟回答出一大串法语,我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我不会说法语,他们再嘟嘟嘟嘟说出一些法语,试图让我理解,我摇摇头,挤出几个猜想中的关键词,好的情况他们点头说oui oui,更多的时候却是又开始用法语来解释一番。我很崩溃。不过,上面的那些事件不管过程如何,最后也都圆满解决,让我深深地佩服了自己的理解能力(哈哈)。

这些天去了几个超市,今天还坐地铁倒公交地去了宜家,马赛的路还全是上坡下坡,地中海的太阳很毒辣,每次背着一包东西都累到极致。好在锅碗瓢盆都已置办完全。明天是周日,商店基本不开了,决定不出门休养生息,还有——学法语!

北京的陌生人

好久没来了,一晃竟来到了九月。

前一阵一直在上法语课、准备面签、准备法语考试、准备各种材料、准备递签。上周二去了位于侨福芳草地的中智法签递签,第二天资料转到了法国使馆,三个工作日后的今天下午,我还在悠闲地刷网页,想着官方规定的十个工作日出签时,突然接到短信,说我的护照已经返回中智了,可以去取了。我立马关了电脑,揣着还没充电的手机,随便套了身衣服,照镜子的时候想起脸还没有洗。不管了,抱着着路上千万别遇上熟人的信念就出门了。

一路上忐忑不安。觉得芳草地是那么的遥远。地铁每过一站我都要抬头算一下还剩几站。

我一紧张就想上厕所,就这么一路憋到取签证的地方。我想如果要排队的话我应该就是坚持不住了。好在当时已临近下班,整个签证中心几乎空空如也。打开信封翻开护照看见了贴好的签证纸,终于安下心来。

 

上周递签完,从芳草地走到朝阳门附近办理出生双认证。一路上的“风景”让我这个常常在城北和城西活动的人大开眼界:路两旁的商店充斥着各种俄文字母,各种大麻袋倒在地上,路上没有人,废弃的面包车被喷上花花绿绿的颜色,上面同样贴着我不明白的俄语。从零星的几个中国字才能明白上面的意思,原来是物流广告。从北京运到乌兰巴托的、到莫斯科的、到西伯利亚的等等等等。这是北京吗?我想。看着像个不太兴旺的边境城市呢。再往前走,是皮草一条街。我不想过多描述那个场景。。。总之各种皮草挂在那里,不时有人骑着自行车往店里送货,轱辘两旁挂着下垂着的编织袋。收货的人蹲在地上清点着那些皮毛,随意摊了一地,数量多的让没有密集恐惧症的人都有点胆寒。我不敢正眼看。

 

我在北京生活了二十多年。我一度觉得北京并不大,事实上,我只是想当然地以为北京就是我常去的那些地方。除了西城北城,最东不过三里屯,最南不过崇文门。然而,我却总能走过从未知晓的地方,总能发现光怪陆离的场所,不管是阳光的,还是阴暗的。每每光顾这样的地点我就想,哦,原来北京还有这样的地方。

这几天一直在看网络剧《匆匆那年》。上大学前看过了这本充满京味儿的小说,如今已经翻拍了电视剧版,过一阵电影也要上映了。今天新更新的一集是方茴和陈寻他们高考结束之后的故事。他们一群朋友聚在一个小卖部里,看萨马兰奇宣布2008年奥运会的主办城市时的直播。我听见萨翁的一句“Beijing”,顿时泪如雨下。剧里的人物在讨论2008年的北京是什么样子,是不是会特别热闹,是不是要建好多高楼大厦。他们想象着那个北京,眼睛里好像装着星星。

未来的北京充满未知,而现在的北京我仍不太熟悉。套用许知远的《祖国的陌生人》里的一句话便是:“在你的城市,你却是个陌生人。”

我是北京的陌生人。